發楞時候，一只手伸到還坐在原位置的宋知清跟前。

她先是怔住兩秒，接後才順視野映入的醜萌鴨子向來人看去。

“你沒走嗎？”聲音摻雜點不甚明顯的驚喜之意，“你剛才不是都出去了嗎？”

葉以舟的臉被口罩包住，從眉眼看不出多少情緒波瀾。

他坐下在宋知清身邊，將鴨子進步遞給她。

想想，又幹脆直接打簡單的手勢：沒有。

望見他的這動作，宋知清又是一楞，隨即莞爾。

“謝謝。”接過鴨子道聲感謝，同時將猜測話語大膽說出口，“這是你買的？”

目光如水地靜靜註視，眼中滿是感激的期待。

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抓上來的，但起碼這只小醜鴨真實到手了。

而且別樣感到高興的是，葉以舟用手語和她交流，好像沒再避諱什麽。

如此說來，他倆間的模糊面紗也慢慢被揭開，說不準以後可以成為朋友。

亦或者，他們已經可以算是朋友。

動動指尖撫過醜萌鴨子的周身毛茸茸，無端開始懷念湯圓身上的手感。

這麽多年沒被發覺的屬性，竟然在葉以舟養的貓這兒冒出苗頭。

唇瓣幾番被舔過，帶點忐忑地朝身邊人看去，眼神有點說不出的慌亂，努力掩飾心中竊喜和渴望。

“謝謝。”她張張唇，又說遍，“謝謝你。”

搖搖頭，指向宋知清待過的，不遠處那臺娃娃機。

手語緩慢，有些直接被改成常人也能理解的動作：我是在那裏抓的。

落進眼內時分，宋知清話語脫口而出：“你抓了幾次？”

問完之後，她即刻瞥見葉以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抓抓頭發，方才做手勢時臉上的羞赧愈加。

幸好戴有口罩，否則只怕會是更臉紅到不行。

無知無覺，宋知清又感覺胸口心臟跳得好快，每下都清晰可辨裏頭藏的雀躍。

雖有點不道德，可她覺出點軟萌。

看說不了的話的葉以舟也無端帶有幾分寵溺的挑逗。

乃至於在他終於理好自己的萬般情緒，擡手輕輕反比出個“2”字時候，宋知清壞壞笑著，飛快拿起手機按了兩下快門。

瞬間，面龐尚未褪去粉紅的葉以舟被定格在相機畫面內。

且第二張時候，明顯多出幾分楚楚可憐，如受驚的小鹿般惹人憐愛。

宋知清低頭躲過葉以舟視線，低頭去看的時候，便覺出這麽番意味。

越是沒給本人看，身邊人臉上的慌亂便越深幾分。

卻偏偏不好動手，也羞於做些什麽，只是無意識撇眉睜大亮晶晶的眼眸，小心翼翼瞄宋知清。

骨節分明的手指似動不動地低低劃圈圈，有話表不出來。

見此，惡趣味得到滿足的宋知清掩唇輕笑，驕傲挑眉將手機屏幕舉起給他看：“怎麽樣？”

直球發問，難擋好玩。

看到他面龐深紅和番茄有的一拼，身子還努力顯出鎮定地坐正，實則眼神亂瞟絲毫不敢看自己照片的模樣，蠢萌有趣。

不自覺抓緊些葉以舟幫自己抓的鴨子玩偶，心間忽冒出不著調念頭。

她會一眼就喜歡上這只鴨子，不會是因為上次看到葉以舟穿鴨子套裝，然後受他影響吧？

很快，這問題被她拋之在腦後。

宋知清大方遞過去手機，嬉笑兩聲後正正聲，“作為交換，要不你也拍拍我？”

沒怎麽經過刻意端起的話語，讓葉以舟聽出幾分揶揄意味。

無奈斂眸又掀眼看她，口罩後的唇瓣跟隨抿起。

不是錯覺，她真的在打趣他。

撩把額前劉海點點頭，自我反省是不是表現的太過呆滯，導致她在把自己當弟弟看。

這想法一出，他就又有點呆住。

不會真是把他當蠢弟弟看吧。

相機打開，面前笑容燦爛的女孩即刻入鏡。

葉以舟指尖微微顫抖，才按下快門。

雖然但是，這感覺像是兩人真的熟悉不少，正和朋友般在相處。

悄然彌漫的沈默中，腦海思緒快閃而過，心頭湧上塵封許久的破碎記憶。

弟弟、妹妹——

有關溫二偷藏在表情包那欄的女孩照片，他好像哪裏有點印象。

結合這幾天問到的些許信息，他或許能猜出那是誰。

可與所知事實對比，又完全對不上號，這就讓人感覺挺苦惱。

無聲嘆口氣將手機還回去那刻，粗枝大條地沒記得收力，手背擦觸到宋知清的手。

好不容易壓下的臉紅心跳，頓時再度襲來。

眼波流轉裏，都是濃烈的綿綿期望。

指尖攥緊衣角，強迫自己將心底那點想說的話再潛藏進角落。

移開視線，有覺這會兒的時間變得好長。

自己也像沒日沒夜打訓練賽累了，腦袋靠在沙發枕頭上有點恍惚。

他一直在往前沖，被當做戰隊的沖鋒標，可是有些時候因他判斷而出的致命錯誤，皆讓他後覺懷疑自己的打法。

是不是該停步，是不是該往前，這些都沒有人告訴他。

最近反覆出現在腦海的，是如果沒有戰隊內部突然出的事，那他還能不能上場這問題。

現在他這個位置，是不是換任何一個打法兇的選手都可以勝任。

亦或者本就因為中途場代替別人才上職業聯賽的他，到底能不能撐起這個身份，以及之後某天是不是也會讓其餘人替代至消失。

一切答案迷迷糊糊，好像都沒有人告訴他。

而原先直播公司那邊，自發生合同糾紛的事件後，他又欠下溫二一大筆錢。

以及大貓始終堅持不懈明裏暗裏在搞壞他的名聲，試圖攪起大浪推翻他這條小船。

葉舟，真的就好像是大海間的一葉扁舟，身邊什麽人也沒有。

“噢，”旁處宋知清的驚喜感嘆聲拉回他思緒，“這個廣告mv，我有在裏面看見你。”

邊說，她邊指給葉以舟看。

但那幾秒過的快速，待葉以舟去看的時候，屏幕上已經轉變為其他畫面。

尤其盯住那發呆的幾秒，裏頭宋知清和方星代表純愛的對手戲悄然入目，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。

胸腔酸澀難受，捂捂眼睛頗覺憋屈。

“你放心，”宋知清邊低頭翻手機找視頻邊擔保，“這幾秒是導演後來加上去的，他和你們公司買過你版權。”

一楞，在上次聯賽延後那件事有所耳聞他和公司合同糾紛的宋知清啞然，改口僵硬。

“咳，”先清嗓斟酌須臾，才張唇解釋說，“這個導演上次看到你抱湯圓安靜坐在那的憂郁樣子，沒忍住拍了照片和視頻。但他很尊重每個人，直到原先沒用這鏡頭的正片放出很久後他都仍在爭取和版權方商談，很努力才成功加上你背影的小小一角。配上當時風景和——”

話語止在剎那。

葉以舟表示知道和讚同的輕輕點頭，讓她沒繼續說下去的勇氣。

懷有歉意地垂下眼瞼，薄唇輕啟：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想提起這件事的。”

轉頭認真註意對面人，“要是讓你想起難過事了，我跟你道歉。”

對待自己可能犯下的錯誤總是喜歡直面問題，一如葉以舟印象中的她。

對面男生微笑擡眸搖搖頭，眼裏泛起的水霧晶瑩閃爍。

本人都沒註意到的陰郁籠罩，先步被宋知清發現並試圖緩解。

“照片的話，”她點進聊天記錄往上翻找，順所說話語找尋目標圖片，“我記得他給我發過好幾次。”

稍頓，轉眸看向葉以舟，“導演他好像真的挺喜歡你的。像溫老板先前所說，你可以靠臉吃飯，也可以靠實力。”

記憶中的那句話自覺被美化不少，聽得耳根挺軟的葉以舟耳廓浮紅。

所以他這是被她誇長得好看？

暖風吹拂面龐，撩把劉海頗覺有點熱。

點頭表示感謝，又靦靦腆腆地擺擺手表出謙詞：沒有沒有。

視線下意識挪在葉以舟蓬松的頭發上，腦裏回索先前看到的他在微博上發的視頻。

裏頭的他染頭、戴耳釘，滿臉不羈的純良，和現在宛如兩個人。

近距離往前盯住瞅瞅，發覺葉以舟蠻有趣，看上去竟然反變羞澀許多，動不動就會臉紅垂眸。

就比如現在。

“之前那句話我學會了。”悠悠然地伸手到葉以舟跟前，安靜邊做手勢邊出言，“你、是、淡、黃、色、的、豬。”

一字一頓，發音清晰。

生怕葉以舟還聽不清楚似，在他羞赧略歪腦袋時，宋知清還刻意往那處靠過去些。

勾勾唇角，臉上揚笑，言語卻有點欠欠：“我對著錄屏學了老半天，葉同學，你覺得我做的怎麽樣？”

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，有幾縷就落在葉以舟手背，磨得他身心皆是生出癢意。

耐不住宋知清灼熱目光，默聲點點頭。

呼吸淺淺遲鈍，轉過腦袋時的眼神清朗沈斂不少。

卻再度想點頭表示讚同的動作，就止在短暫一瞬間。

沒料到他這會兒會轉頭的宋知清輕擡下頜。

近距離內，紅唇就落在葉以舟所帶的白口罩上。

慌亂僵住須臾才仰身後退，捂住唇瓣緊張朝情況同樣好不到哪去的葉以舟看去。

所隔口罩那位置的白口罩處，正好穩穩印下個紅唇印，十分明顯。

“我我、我應該帶了口罩。”自從上次後，包裏總隨身攜帶未拆封幹凈新口罩的宋知清，很快翻找到目標，端正將東西遞過去。

低目斂眉，小心翼翼寫滿細枝末節。

與此同時還試探聞聞自己的口紅，應該不是有香味的那種。

不然……

後面內容她沒敢再想下去，只是緊咬下唇瓣，內心忐忑到不行。

“葉同學，”她討好露出個笑，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瞥瞥對面只能看到緋紅耳朵的葉以舟，幹巴巴繼續跟人扯笑：“你沒事吧，身體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？”

詢問過一大圈，她才後知後覺把話題拉到葉以舟覺得最為關鍵的重要地方。

“剛才那下希望你別介意，反正也沒真的親上，沒什麽大不了的，就把它當成是某個劇本就好。”抓抓頭發，她又正色補充，“但是如果你身體上有什麽不舒服，絕對絕對要和我說啊。”

話音落下，身邊人就轉頭望她。

眼角通紅，但看起來不是過敏，而是因為某事流淚。

心臟微微一緊，眉梢也不自覺斂下。

擡手戳戳他衣角，關切詢問：“怎麽了，很不開心嗎？”

砸吧砸吧唇，絞盡腦汁但又想不出什麽好的應對辦法：“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剛才也不知道你會轉過頭來。要是你真的介意要不我賠償你精神損失費，再給你介紹個漂亮小女友？”

對面人默聲沒說話，只是眼角通紅地在手機劃拉幾下，隨即遞過來。

便簽上只寫有幾個字：你以後也會接劇本當演員？

仍沒意識到什麽的宋知清思忖片刻，認真托腮回答：“我沒這個想法。但如果公司以後——”

還沒說完，葉以舟就直接收回手機起身離開。

頭一次，以這種態度對待宋知清。

倔強的委屈著，連架也不想吵，只自主和她冷戰。

邊走，眼淚邊啪嗒啪嗒掉，心裏細數宋知清的過分。

精神損失費、漂亮小女友、當成某個劇本。

這是把他當成什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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